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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这是一场‘偷渡’,原本就应该选在没有月光的本月上旬发动才对,如今等到中旬,也不得不专门挑了一个天色阴沉月亮被遮蔽的夜晚,这种情况下,大名城‘必须’要尽量减少光线才‘对’。也正是因为如此,两城中间那日益狭窄的河道之上,光线显得格外晦涩难名。
唯独,明暗交加的河道之上,有些东西又不可能因为没有足够光亮就能轻易无视它的强烈存在感的。
田师中在城北候命,王贵在故城镇指挥陆地行船,张荣迟迟不见踪影,至于其余将佐也多领下了任务,早早去别处了。此时的大名城内,靠着西侧水门的那处专门放热气球的高台旁,岳飞孤零零端坐于一把椅子上,便是周边数十步内,也只有一个御营水军的参议官尤学究,和一个专门负责热气球的指挥贝言随侍。
整个高台周边只有两三个火把,根本看不清岳飞的面色。尤学究也没有了之前在自家节度跟前的那般从容与放肆,只是有些丧气的拢手蹲在旁边的高台下,动都不敢动。至于贝言,此时明显有些慌张到不知所措,同时又不敢轻易动弹,只能在站在那里枯燥的陪同这二人忍受下去。
没错,就是忍受,三个人都在忍受。
立在这个地方,尽管南面的喊杀声清晰可闻,却根本遮不住数百步外金国石砲发射的呼啸声,遮不住砲丸砸入水面那沉闷的扑通声,以及碰到什么木料后发出的清脆撞击声……最后那一种声音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比偶尔发出的惨叫声还让人难以忍受。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种清脆的响声背后,到底是宋军的毫发无损,还是更大规模的损伤。
而这,也正是为什么萧恩和他的部属做的这件事情,会显得那么令人难以接受的所在,为什么张荣会那般纠结的所在,更是尤学究此时几乎崩溃,却根本不敢逃避的所在。
这不是什么战场上光明正大的牺牲,不是大规模作战中的刀枪无眼,而是说,这么一群子好汉的性命从直观角度而言就是一种浪送。这种注定要付出巨大伤亡的突袭,是一种虚无缥缈的,谁也不敢打包票说绝对有用,只是从最高层面,从战略上而言,似乎必须的佯攻。
可问题糟糕就糟糕在这里,因为这样的话,它的有用、没用似乎完全是建立在对面指挥官高景山的水准与判断能力上的。而与此同时,尽管大家心里可能都还明白,但宋军主帅岳鹏举却拿不出明确证据说这些人的作为是关键性的、必须的。
对上拿不出,对下拿不出,对萧恩和他的部属们来说拿不出,对事后可能要因为萧恩他们占据功劳而不服的其他各部将士也拿不出,却偏偏为了整体作战计划的顺利,要人家这多好汉平白去送性命。
没办法,所谓御营大军,不过是一个从八年前才草创整合而来的部队,它虽然已经是一个有着成熟套路的复杂系统,比如有了密札制度,有了统制官制度,有了亲军文化等等,但还是没有在这种特定战术上形成特定的军事术语,让人通俗的认可这种牺牲的价值,就好像大家不用说都会认可哨骑的必须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