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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管事亦步亦趋在付忱身侧,恶狠狠地瞪着楼淮祀,道:“狗官卖得什么葫芦药?”
贾先生脸上条条皱纹抖了抖,接着又往上提了提,露出一个古怪又幸灾乐祸的冷笑,暗道:蠢货。
果然,楼淮祀摸着下巴,眼皮都没抬:“记下,他骂一句,就割下徐泗的一根手指。”他笑,“不若你多骂几句,你们徐二当家的两只手到时就剩个手掌。”
“你?”齐管事脸色大变,又恨又急。
楼淮祀又饶有兴趣问俞子离道:“小师叔,听说人的两只脚没了脚趾后,站立不稳,不知是真是假?”
俞子离不喜跟楼淮祀做戏,此时却不得不接棒,道:“确实如此。”
付忱唇上无一丝血色,道:“知州肚中行舟,我等草莽,失仪处还望见谅。”
“草莽?不见得吧!”楼淮祀笑了笑,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付三当家好胆色,我的宴也敢只带着草包就这般大咧咧地来,不怕有来无回?”
付忱这两日不曾入睡,苦苦思索楼淮祀各样举动,强撑着道:“知州手下有尖兵强将,尽可遣兵围了水寨,又是设计擒我二哥,又是摆出船宴,定另有所图。我想,知州今晚未必肯要我的性命。”
“那倒是,你的命又不值几个钱。”楼淮祀道。
齐管事胸膛起伏,却不敢再出声。
“付三当家请落座。”楼淮祀笑着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付忱哪有选择,依言就座,一旁的小厮儿马上为他们斟上美酒。齐管事看着美酒佳肴,更信当官的就没好的,看看这一桌的酒菜,栖州连寻都没处寻去。
他这点眉眼官司,座中都是人精,又有哪个不知他的所思所想。贾先生先行一声怪笑,道:“怎的?听闻你们贼大鱼兼大肉,还不许当官的摆宴吃口好的。”
齐管事当即道:“就怕食得民脂民膏。”
贾先生冷道:“官食不食民脂民膏我不知晓,但你们这些匪拦截水道、打家劫舍,却是吃人人肉,饮人血,寝人皮。”
付忱拦了一下气愤的齐管事,看向贾先生道:“云水寨自来道义,老先生不知究底……”
“哈。”贾先生又是一声怪笑,抚掌道:“当真是可笑至极,我知你们云水寨,举得是替□□道、劫富济贫的大旗,就是不知劫得哪家富?济得哪家贫?富家老实本份地做买卖,风里来雨里去,因着多几两银钱,便该他们一船身家皆与你们这些贼匪?”
“为富者不仁。”齐管事道,“这些人低买高卖,倒手便赚几番的银钱,以致城中油粮菜蔬无一不贵……”
“为富者必不仁?”贾先生盯着付忱,“付三当家家中富贵,听闻在桃溪也是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至于金山银山,却也富得流油。想必也是不仁不义之家?这般说来,家破人亡莫非上苍开眼,以致遭了报应?”
付忱双手握拳,颈间青筋暴跳,然他终已不是当年的富家少年郎,颠沛流离与贼匪生涯,倒让他学得忍气吞声,道:“水寨劫来都是不义之财……”
“自欺欺人。”贾先生冷笑,“我又听闻水寨不伤寻常百姓性命?”
“是……”